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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金馬57】光陰成像——評《日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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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導演陳健朗《手捲煙》,今年入圍金馬獎劇情長片、新導演、男主角、美術設計、造型設計、動作設計與剪輯七項大獎,並作為本屆金馬影展閉幕片,講的是居香港大不易的層層無奈。
全片敘以彩色順敘插入黑白補述的方式交代主角關超(林家棟 飾)的人生經驗,故事自1996年香港回歸中國前夕,關超所屬的華裔英軍面對無從選擇國籍,也無從選擇自己未來的無奈開展。到了 2019 年,關超早已不再是軍官,而是在黑道大哥泰哥(袁富華 飾)手下斡旋於港台黑道之間貿易的窗口,生活無處不看人臉色,幾乎沒有自己的聲音可言。
另一條故事線則為南亞裔港人文尼(Bipin Karma 飾)為求溫飽,不得不和表哥涉入毒品買賣的生意中。但文尼掛心自己小弟,不願讓小弟和自己一樣誤入歧途,因此努力讓小弟置身於毒品交易之外。
兩條故事線交會於泰哥向文尼表哥購買的毒品為其私吞,文尼為求自保不得不跑路,躲進關超家中,而關超趁機向其索求 100 萬港幣。在文尼避難同時,關超出門為文尼小弟張羅住處,卻發現文尼表哥已為泰哥手下所殺,文尼性命更加危險。與此同時,關超所接洽的港台生意破局,泰哥威脅他歸還訂金,他因此陷入更大的金錢危機,為了安全只得將文尼趕出家門,文尼卻在此時拿出他藏於關超家裡的大包毒品,讓關超換錢還債。不過很快地,泰哥小弟便找到了文尼,把他擄走,嚴刑逼供要他說出表哥和毒品去向;台方黑道也找到了關超,關超將台灣黑道帶到泰哥面前,全片張力最強的對峙在此展開:不在港台大佬之間,而是在於關超:見到全身是血,奄奄一息的文尼,他當救?不當救?
片中關超對文尼小弟說:「你想(念大學)就可以嗎?」一句台詞貫穿全片,道出主角和現實之間拉扯的無奈。關超背負了來自生命過往的罪咎,卻始終無法還清自己內心的感情債。而他在和文尼於天臺對飲時告訴文尼:「毋講一、毋講三,講二(諧音義);毋講風、毋講雨,講雷(諧音禮,道德)」除了對文尼說,也是對自己說;重義重道貫徹了關超一生做人的原則,但也成為了他在最脆弱的軟肋。但他並不在意,教著文尼捲菸、點菸,天臺風大,捲菸難點,但關超不厭其煩地說:「從頭來過、從頭來過、從頭來過。」
這句從頭來過不只讓文尼重新點菸,同時也告訴他,你的生命值得一次從頭來過。
誰是強者?在知名美劇《冰與火之歌》裡,無懼生死的無垢者軍團似乎毫無弱點,但當灰蟲子遇上了彌桑黛,他說:「我一直都是最無所畏懼的。直到我遇見了妳,我有了軟肋。」情感使人脆弱,但也使人熠熠生輝。《手捲煙》片中一鏡到底,關超以一擋十的驚人武打橋段,暗示了當一個人開始在乎另一個人、有了保護另一個人的心之所向,他將比只在意利益和自己的黑幫大老泰哥更加無可匹敵、無堅不摧。
最終情義相挺的「真」兄弟存活了,而由利益構築的「假」關係破碎了。文尼為關超點上一根沾滿鮮血的捲菸。
「從來沒有人為我捲菸。」關超說。
關超和文尼的無可奈何反映了些什麼?香港回歸時,只有「高層」有選擇國籍的權力,如關超這樣的底層只能盼望著可以「從頭來過」。文尼身為南亞人,在香港處處遭受歧視,弟弟在學校被欺負,文尼卻無法捍衛自己最愛的家人。處處委屈和壓抑,在電影結尾過癮的打鬥戲中獲得了紓解──總算可以痛擊生活一頓,保護自己重視的人。這也道出現實中人們對生活的苦悶所抱持的希望:總有一天,我們也能為自己所在乎的事物狠狠不顧一切地反擊一波。
文|林心嵐
高雄人,就讀臺大歷史系,現居於電影海報時光屋。苦於書讀不完、
特別感謝|台北金馬影展執行委員會、Edko Films Ltd. 安樂影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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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我理解,香港人常說”雷氣”,其實是義氣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