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於文學獎，評審想說的是……｜寫給新手作家的沒用指南（七）

多得幾個文學獎以後， 這才發現文學獎，「確實」分為初審複審和決審，你作為哪個層級的評審，就是你在文壇的階級。決審評審名字是金字塔頂端 ， 也是得獎作品集亮出來的招牌，評審記錄也會給公眾檢視。

寒窗寫作無人聞，一舉得獎天下知。多得幾個文學獎以後，說不定你就從得獎者翻身變評審，這才發現文學獎，「確實」分為初審複審和決審，你作為哪個層級的評審，就是別人看你在文壇的階級。決審評審名字是金字塔頂端，也是得獎作品集亮出來的招牌，評審記錄也會放在太陽下給公眾檢視。

小說、散文、詩，還有越來越多的文類，評審標準有些微差異，有時能看到列強競逐，有時比誰的缺點比較少。但複審的位置很微妙，重點不是名次，而是從海量作品中，選出值得被決選看見的 20 件（件數因單位而異），相當於世界盃足球資格賽是否能進入 32 強被轉播的意義。

前段班不難選，難的是中段班。有時評審爽快放棄自己的抉擇，有時要替某篇不完美的作品說話。這回文學獎主題是工作，我保送一名秘書，他體現了人多必有打混的小確幸和小懶惰，這不只是秘書，而是全天下受薪上班族的心聲了。上班的時候，誰沒用過公司印表機印自己的東西，拿幾根迴紋針文具什麼的。

每次在評審會議，大家都會討論作者是不是真有這經驗、做這份工作？小說作者也常常跳出來，說這是真實發生的事件。可是那又怎樣？文學獎評審又不是調查記者，真要討論的話，請主辦單位撥出經費去查啊。我開玩笑的。認真的主辦單位看歷屆評審名單就知道，有沒有變動、有沒有新人、性別比例如何等等，而不是萬年不動老名單，那樣選出來的稿件有什麼好期待？

複審共有三位評審，另一個評審說，工作就是要好好做，這樣才能匡正民心之類。我心想不得了，文學什麼時候有用途？我選的這篇文章，論文字技巧布局結構，可能略遜於其他中段班，可以想像它就算進了決選，也很快就被刷下來。另一篇寫油漆工的文章不差，文字相當唯美，油漆工當然可以唯美，但偏偏關於油漆，在下可說略懂，卻不見這位「描寫油漆工的人」，寫出某種只有油漆工才寫得出來、決定性的細節，後來還不可思議地與母親和解了。

但這種時候，不免覺得打混摸魚的秘書是我，唯美又能和家庭和解的油漆工是另一位評審了。但就算是評審，也要貫徹「魯蛇到底」的信念。其實這兩篇都不可能得首獎，我們在意的，大概只是自己的審美與創作觀。結果，我們送了秘書和油漆工去決選，總共 21 件，決審這兩人都沒得獎。令人傻眼的是，當初從複審到決審評審毫無懸念達成共識的第一名，竟然高分落榜。據說是工作人員打電話去求證，發現作者的身分和文章描述並不符合。

好吧，不管是無緣的首獎、油漆工，還是秘書，你不得獎就不寫了嗎？得獎後大部分也沒機會出書啦。文學獎比的，不只是我們說出來的那些標準，未來在出版、新書分享會還有評審會議，你要遇到的問題還多著呢。所以說，新人啊，請你繼續──寫一會兒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