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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宜農 說:「原來,分手是為了我們都不需要再為彼此的失戀負責,於是當終於瞭解了分手的真諦,小心翼翼的,我開始長大成人。」
「關係結束,通常簡稱為分手、失戀,是以死亡外的任何方式終止親密關係。」,維基百科如是說,但對很多人而言,失戀到分手曾經有那麼一度,或者現在可能仍然可比一種精神上的瀕死,這種不帶感情的物理性解釋實為風涼,於是我們在耳機裡凍成雕像,在ktv包廂唱成淚河,也正因為如此,世間永不停止產出娛樂,像我這樣的人也竭盡心力,去寫出一首共鳴四起的好歌。
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,我沒有再去面對過必須結束一段關係的狀態了,或者說,事到如今,剩下的關係通常不會結束,會結束的通常也不太能稱得上關係,但曾經有那麼一度,我是常常在思考「分手」這個概念的。想著緊密的日常突然斷裂,彼此再也沒有一句毫不保留的話,因為該不保留的都已經盡它最大的努力,或許甚至是以有些醜陋的姿態爬行,最終斷氣在某條太過喧囂或是寂靜的路上。
我其實曾經是一個,對任何關係都那樣傾盡生命的嬰兒。
一直以來,關係對我來說是一旦認定了,就不能輕易放棄的事。但也正因如此,那些短暫不經意,只對你自己有意義的擦身,或是一雙與你相對卻忽然失去焦點的眼神,再或者,一場無疾而終的對話,在人生無限個沒有答案、突然被阻斷的情感瞬間,就像一首你聽著唱著,卻忽然被粗魯切掉的好歌,被從忘卻自我的自由裡拉回現實,對我而言,便皆可稱之為「失戀」了。
所謂的人際關係練習,大概就是在無限次的輪迴之後,開始意識到失戀其實是很正常的,你不可能總要求每一次的擦身都擦出火花,每一雙與你相對的眼神都閃爍淚光,況且你也可能不小心句點了一段對話無數次,而就算你小心翼翼不打擾載歌載舞的對方,也不一定覺得這樣的聽覺感受是一種饗宴,世間有無數種品味,就有無數種失望,我們沒有人是關係裡的聖人。
如果說人際關係是一場恆常的練習賽,比了一輩子也不會有真正的輸贏,在最終被迫面對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,喜歡什麼、不喜歡什麼,什麼情況下會習慣性逃避,逃避的姿態又是什麼樣子之後,你唯一獲得的,其實也就是「分手」的能力而已。
鄭宜農手稿
原來,分手是為了我們都不需要再為彼此的失戀負責,於是當終於瞭解了分手的真諦,小心翼翼的,我開始長大成人。
文|鄭宜農
台灣獨立創作女歌手、演員、劇作家。二○○七年以電影《夏天的尾巴》出道,並榮獲第四十四屆金馬獎最佳新進演員提名。曾組樂團「猛虎巧克力」、Special Project「小福氣」,並發行個人專輯《海王星》、《Pluto》、《給天王星》,征戰國內外各大音樂節,現場演出實力備受肯定。這十年經歷演員、編劇、電影配樂、唱作人等身分,展現飽滿及全面的創作才華。著有散文集《幹上俱樂部:3D妖獸變形實錄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