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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重點書評】黑/白年代,誰能盡情歡笑?我讀黃春明《秀琴,這個愛笑的女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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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常有人問我,「都在哪裡寫稿?咖啡店吼?!」沒那麼浪漫,我必須把自己綁在家裡,才能寫稿。
三十多年以來,沒寫過一字虛構。特別十幾年前開始研究日本時代的社會人情,一切都有所本,不是來自訪談老輩,就是圖書、論文。左邊手寫筆記、右邊影印資料,電腦擺書桌正中間;千本書、千張卡,近在咫尺,才能動工開寫。跟水電工一樣,不腰纏工具包,手提個工具箱,就不叫水電技工,就做不了事。
兩年前,嘗試寫時代小說,終於可以「離家出走」了。
我常從郊外家裡搭上淡水線,打開電腦,享受著「看著窗外也是在工作」的作家專利。一個車廂內,有兩個位子與眾不同,和透明隔板有大約一尺的空間,可能是給放行李箱。兩個位子中,靠東方那個尤其我的最愛。坐下來,可以挪開與鄰座的距離,讓左臂喘息,右手臂又可以自由舒展,更避掉了午後從西邊來的斜陽。
沈進這個如迷你潛艇的位子,一站過一站,乘客一個一個把車廂擠成像魚肉罐頭,我都渾然未覺。突然,一陣騷動,一抬頭,台北車站到了,我也寫好日本軍醫教十七歲女主角打針了。
二瓶軍醫重重的踏靴聲靠近來。
愛雪低頭,眼鼻皺在一起,張嘴咬牙,心想「這下糟了!」
二瓶邊走邊喊。
「想成是豆腐!」
「不要想成是人!」
「不需要想像會痛!」
三句喊完,二瓶醫生也已走到愛雪身旁。他大聲喝令,「針拿好,對準要打針的位置!」
愛雪把針頭對過去。
說時遲,那時快,二瓶一邊喊「豆腐、豆腐、豆腐」,一邊以掌心推愛雪的手臂,針扎進去了。
痛快!我喜歡坐捷運車廂裡的這個位子寫小說!
文|陳柔縉
雲林人,台大法律系畢業,曾任政治記者,現為作家、台大新聞所兼任副教授。主要著作有《總統的親戚》、《宮前町九十番地》、《人人身上都是一個時代》、《廣告表示》、《一個木匠和他的台灣博覽會》等。首部時代小說《大港的女兒》於今年十二月出版。